柳含柔眼见着赵珩的心神被那几个新来的狐媚子勾得七零八落,来她院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心中又恨又急。她知道单凭自身已难挽颓势,便将主意打到了赵文荣身上。
毕竟,赵文荣现在名义上是她的儿子,更是赵珩目前唯一的子嗣,。
赵文荣自打被记在柳含柔名下,脱离了茯苓的管束,起初着实过了几天逍遥快活的日子。再无人逼他念那些枯燥的圣贤书,也无人用戒尺威胁他,他想睡到几时便睡到几时,想玩什么便玩什么,只觉得天地宽广,快活似神仙。
然而,好景不长。他发现他的柔姨并不开心,反而常常当着他的面垂泪,唉声叹气。
“荣儿,你父亲他怕是早已忘了我们母子了。”柳含柔拿着帕子,擦拭着眼泪,声音哽咽,“你瞧那几个姨娘,整日缠着你父亲,若是她们哪天有了身孕,生下弟弟妹妹,你父亲眼里,哪里还会有我们母子的位置?到时候,这侯府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只怕连口安稳饭都吃不上了……”
她刻意将后果说得严重,语气里充满了暗示
赵文荣从小被老太太和柳含柔等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养成了一副唯我独尊、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性子。他一听这话,那还得了?父亲是他的!侯府的一切将来也都是他的!怎么能让那些低贱的姨娘和出现的弟弟妹妹抢走?
一股被侵犯的怒火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柔姨你别哭,我这就去找父亲!”赵文荣气冲冲地跑出去,直奔赵珩所在的院子。
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又是孩童,闯进去便是一通哭闹。
“父亲,你是不是不要我和柔姨了!”
“你不准去她那里!你要来看柔姨!”
“我不要弟弟妹妹!我才是你唯一的儿子!”
孩童尖锐的哭喊声,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赵珩起初还念及这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儿子,加之对柳含柔多少还有点旧情,被赵文荣这么一闹,难免心生几分愧疚,便会随着他去柳含柔房里坐坐,安抚一番。
柳含柔见状,心中暗喜,更是频频利用赵文荣去“请”赵珩。
然而,次数一多,赵珩便不胜其烦。他正值春风得意之时,享受着众美环绕的乐趣,每每兴致正浓,与美妾调情到关键处,赵文荣便如同索命的小鬼般准时出现,哭闹不休,强行打断他的“雅兴”。
一次两次尚可,十次八次下来,赵珩那点本就淡薄的父爱和愧疚,迅速被厌恶所取代。他觉得赵文荣简直是被柳含柔教坏了,变得如此不懂事,胡搅蛮缠!
“够了!”又一次被赵文荣从温柔乡里硬拉出来,赵珩终于忍无可忍,对着哭闹的儿子厉声呵斥,“整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再敢如此胡闹,便给我去祠堂跪着反省!”
赵文荣被父亲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吓住了,呆立当场,连哭都忘了。
柳含柔远远看着,心凉了半截。她没想到,这张牌非但没能挽回赵珩的心,反而激起了他的厌恶。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赵珩对柳含柔和赵文荣母子厌烦之际,后院那位手段最高明的王姨娘,竟被诊出了身孕。
消息传来,赵珩大喜过望!他正值壮年,子嗣却一直不旺,只有赵文荣一根独苗,如今王姨娘有孕,若是个男孩,便是天大的喜事!他立刻对王姨娘呵护备至,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她的院中,几乎将她捧在了手心里。
柳含柔听闻王姨娘有孕,如遭雷击,惊骇之后便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嫉恨!她绝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一旦王姨娘生下儿子,以赵珩如今对她的宠爱,自己在这侯府中将再无立足之地。
恶向胆边生。柳含柔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被她蛊惑得越来越偏激的赵文荣。
她拉着赵文荣,又是那套梨花带雨的哭诉,只是这次,话语更加恶毒:
“荣儿,完了,全完了!王姨娘有了身孕,若她生下儿子,你父亲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们了!到时候,别说世子之位,恐怕连这侯府都没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我们都会被赶出去,流落街头,象那些乞丐一样,都怪那个孩子!要是没有那个孩子就好了……”
赵文荣本就因父亲近日的冷落和王姨娘有孕的消息而感到恐慌和愤怒,被柳含柔这般一撩拨,那点残忍与自私被彻底激发出来。
一日,赵文荣在花园里撞见了正在丫鬟搀扶下散步的王姨娘。看着王姨娘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以及周围下人小心翼翼、众星捧月的样子,再想到柳含柔的哭诉,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他猛地冲了过去,趁着王姨娘不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
“啊!”王姨娘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重重摔在地上,身下瞬间漫开一滩刺目的鲜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王姨娘痛得撕心裂肺,脸色惨白如纸。
周围顿时乱作一团,丫鬟们尖叫着,有的去扶王姨娘,有的飞奔去请郎中、禀报世子。
赵珩闻讯赶来,看到王姨娘倒在血泊中痛苦呻吟,那尚未成形的孩子已然不保,顿时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起!
“孽障,你这个孽障!”赵珩血红着眼睛,死死瞪着赵文荣,气得浑身发抖,“来人!给我请家法!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忤逆不孝、残害手足的畜生不可!”
沉重的廷杖被请了出来,下人战战兢兢,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