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勇在医院做完检查后,得出结论:皮外伤+轻微脑震荡,观察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他刚松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两个民警走了进来,挡在了病床前。
“周大勇是吧?我们是京州市公安局的。”为首的一名警官亮出证件。
“你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故意毁坏财物,现在依法对你进行刑事拘留。这是拘留证。”
周大勇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想说是他们先动的手,想说他只是想要个说法,但巨大的恐惧,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勇!你们凭什么抓人!”跟着周大勇一起来医院的几个村民见状激动地围了上来。
“警察就能乱抓人吗?”
“放开他!”
“都退后!防碍执行公务,一起带走!”警官厉声喝道,目光扫过群情激愤的村民。外面再次进来3个民警,将村民一一拉开。
看着周大勇被警察推搡着带上警车,村民们又急又怒,却又无可奈何。有人跺脚,有人咒骂,更多的人眼中充满了绝望。
“快!快回去告诉村长!”一个村民喊道。
消息象一阵寒风,迅速吹遍了整个柳村。村长听完村民的叙述,握着旱烟杆的手剧烈地颤斗起来。
他二话不说,叫上村里几个见过些世面的年轻人,立刻赶往京州市公安局。
市公安局的大门口。村长一行人被拦在接待窗口,说明了来意。接待的民警面无表情地记录着,然后打了一个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穿着便装、自称是办案部门的人走了出来,态度不算恶劣,但透着一种程式化的冷漠。
“周大勇涉嫌刑事犯罪,目前已经被依法刑事拘留,关押在市看守所。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中,具体案情不便透露。你们回去等通知吧。”
“同志,他就是带着大家去问问情况,怎么就成了犯罪了?他还被打伤了啊!”村长急切地辩解。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不是犯罪,公安机关会依法调查取证。如果他确实被打了,我们也会调查处理。但现在,他必须配合案件调查。”便衣警察的语气没有任何转寰的馀地。
“你们在这里等着也没用,回去吧。有了进展,我们会按规定通知家属。”
几句话,象一堵冰冷的墙,将村长和村民们所有的诉求和希望都挡了回去。他们甚至连周大勇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问清楚情况。
垂头丧气地回到柳村村委会,男人们蹲在墙角,一言不发地闷头抽烟;女人们则聚在一起,咒骂着“黑心的官”和“天杀的黑心厂”。
但是他们都无能为力,他们也不敢继续举报,都怕成为下一个周大勇。
市委大楼,李达康很快就收到了市公安局关于成功控制事态、并依法拘留带头闹事者周大勇的汇报。
“恩,反应迅速,处置得当。”他对着电话那头的赵东来说道。
“对于这种无视法律、暴力抗法的行为,就是要坚决打击,绝不手软!这关系到京州的投资环境,也关系到社会的稳定大局!”
他加重语气:“宏能项目的建设,不能受到任何影响!你们要加派警力,在项目周边加强巡逻,确保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同时,对这个案子,要办成铁案,依法从严从快处理,形成震慑!”
挂断电话,李达康走到巨大的京州市地图前,目光落在光明峰开发区的位置上。
在他看来,柳村村民的抗议,不过是一些目光短浅、被少数人煽动的刁民在无理取闹,是发展道路上必须碾碎的小石子。
周大勇的被抓,正是杀鸡儆猴,足以让其他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需要速度,需要在陈立言的新政策正式落地前,将宏能项目打造成既成事实,需要用实实在在的厂房和即将到来的税收、gdp数据,来证明他李达康路线的正确性,来铺就他通往省长位置的最后一段阶梯。
而在省政府,陈立言也第一时间得知了周大勇被刑事拘留的消息。他没有象李达康那样立刻做出指示,而是沉默了很久。
“省长,京州方面这次手段很硬。”邓一川低声说。
“不是硬,是简单粗暴!”陈立言终于开口。
“把带头的村民一抓了之,这能解决根本问题吗?这只会积累更深的民怨,埋下更大的隐患!李达康同志这是要把自己,也把京州,放在火上烤啊!”
他深知,在当前的体制和舆论环境下,一个处理不当的群体性事件,尤其是涉及到环保和弱势群体的,完全可能演变成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足以摧毁之前所有的政绩和规划。
“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理了。”陈立言站起身,目光决然,“一川,你以省政府办公厅的名义,给京州市政府发一个便函,不涉及具体案件,只提原则——要求京州市在处理发展与稳定、项目引进与群众关切的关系时,要依法依规,注重源头治理,切实维护好人民群众的合法权益。措辞要严谨,但意思要明确。”
这是一个温和却明确的警告信号。
“另外,”陈立言补充道,“我们的产业转型升级行动计划,征求意见的时限快到了吧?催促一下各地市和省直部门,尽快反馈意见。我们要加快步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