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悬挂省委牌照考斯特行驶在通往吕州的高速公路上。

车内，省委书记沙瑞金与常务副省长陈立言并排而坐。两人刚刚结束关于全省经济形势的讨论，车内暂时陷入一片宁静。

“立言同志，这次带你去吕州，除了调研开发区建设，还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沙瑞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档，递给陈立言。

陈立言双手接过，只见文档标题是《关于吕州湖上美食城环境污染问题的举报材料》。他推了推眼镜，仔细翻阅起来。材料中附有多张照片，显示美食城周围的湖水明显浑浊，岸边堆积着垃圾，与周边美景形成鲜明对比；看到最后落款是易学习。

易学习这个人陈立言对他的评价“高度理想主义者；有人评价是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结合体，但是易学习能力确实有限，长期待在一个正处级岗位看到的问题也很片面，自身性格对于管理有缺陷，经济发展有局限性。”

“这个问题”陈立言沉吟片刻，“我认为需要从几个方面来看。”

沙瑞金不动声色：“哦？说说看。”

“第一，举报材料中反映的污染问题是否属实，严重到什么程度。”陈立言斟酌着用词，“我们不能仅凭几张照片就下结论，需要组织专业团队进行科学检测。”

“第二，”他继续道，“美食城作为吕州的知名旅游品牌，年接待游客超过百万人次，直接提供就业岗位三千多个，间接带动上下游就业近五千人。每年上缴税收一亿三千万，这是实实在在的民生问题。”

沙瑞金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三，如果确实存在污染，是不是一定要关停？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比如增加净化设施，引入专业环保公司进行运营管理，既保住就业和税收，又解决环境问题。”

第四，国内外在景区搭建美食城等建筑数不胜数，为何他们能做到皆大欢喜，而我们不能，是否可以派遣调研组去优秀单位沟通学习，借鉴成功经验，结合汉东实情，总结汉东方法论。

沙瑞金若有所思：“你的思路很全面。不过，立言同志，如果检测结果证明污染确实严重，甚至影响了吕州湖的整体水质，你会怎么做？”

陈立言迎上沙瑞金的目光：“瑞金书记，这个有分为两个方面。”

“第一，净化后的水是否会对水质产生影响，现在检测只是代表没有净化后的水质结果，只能代表过去，不能解决未来的问题。”

“第二，我的原则是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如果经济发展必须以牺牲环境为代价，那样的增长我们宁可不要。但如果能够通过技术和管理创新实现双赢，为什么不做尝试呢？””

“第三，我们省政府要站在全省角度去思考问题，而不是片面解决某个问题，这样的景区全省不是少数，为什么其他地方就没有这个反对意见呢？还是说这个项目本身就存在问题？”

沙瑞金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说得好。立言同志表述非常全面，关于你说的项目本身就存在问题，我听说这个美食城的老板和赵瑞龙关系密切？”

陈立言心中一震，终于明白这次调研的真正目的。他谨慎地回答：“企业的合法经营应当受到保护，但如果有违法行为，不管背后是谁，都应当依法处理。”

沙瑞金满意地点头，将材料收回公文包：“到吕州后，我们先不去开发区，直接去美食城看看。”

一小时后，车队抵达吕州高速路口，吕州四套班子都在路口等待。

沙瑞金看到后，脸色微变，对着省委秘书长说通知吕长河，让其他同志都回去工作，我们直接去美食城，路口不停车。

秘书长接到指令后，直接给吕长河打去电话，省委车队一行直接当着吕州四套班子面前开过去。

30分钟后，到达美食城。这是一座建在湖边的大型建筑群，极具江南水乡特色。

然而，走近后空气中确实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油腻味，湖水在建筑阴影处显得浑浊不堪，偶尔能看到漂浮的垃圾。

吕长河带着美食城总经理一行人，战战兢兢地等在入口处。

“不要兴师动众，我们随便看看。”沙瑞金摆手制止了想要上前汇报的吕长河，径直走向美食城内部。

穿过热闹的就餐区，沙瑞金突然转向后厨局域。这里的景象没有想象中不堪，厨房废水并没有直接排入湖中，垃圾都是按照指定地方整理，偶尔有苍蝇四处飞舞。

沙瑞金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照片反映的问题没有想象中那样严重。

“立言同志，你觉得增加净化设施能解决问题吗？”沙瑞金轻声问道。

陈立沉默片刻，缓缓摇头：“瑞金书记，这个需要专家团队检测后才能回复，但是我们不能过去理想化。可以深耕精细化经营模式，减少污染环境条件，也可以避免严重的安全隐患。”

调研结束后，在吕州市委会议室，沙瑞金主持召开现场会。

“今天看到的景象，让我很痛心。”沙瑞金语气沉重，“吕州湖是汉东省的重要生态屏障，也是人民群众的饮用水源。在这样的湖边上建设美食城，我不去评价他的决策是否失误，但是现在给吕州造成的损害是不可预估的。”

与会人员摒息凝神，等待书记的指示。

“但是，”沙瑞金话锋一转，“我们不能简单的一关了之。三千多个就业岗位，背后是五千多个家庭。我们必须找到一条既保护环境，又保障民生的路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沙瑞金身上。

“我建议，成立一个工作组，由立言同志牵头，研究制定美食城改造方案。”

沙瑞金看向陈立言，“立言同志，你今天在车上说的话，我很认可，我们应该更加全面的思考问题，看待问题。但是对吕州湖生态修复刻不容缓。”

陈立言立即表态：“坚决落实瑞金书记的指示。我会尽快组织专家团队，制定详细方案，确保平稳过渡。”

散会后，沙瑞金特意留下陈立言：“立言同志，今天的调研很有收获。你的务实态度和全局观念，我很欣赏。”

“瑞金书记过奖了，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沙瑞金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吕州湖，意味深长地说：“汉东省的发展需要象你这样既懂经济又重视生态的干部。好好干，未来还有更重的担子等着你。”

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见个人，你听听他对于美食城的意见，可能对你有帮助。

回到酒店后，陈立言陷入沉思。他明白，今天不仅是调研，更是一场考验。沙瑞金不仅在试探他的执政理念，也在考察他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