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市委大楼，孙连成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坐在车里，孙连成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己在光明区就是个吉祥物。这几年有功劳是丁义珍的，有黑锅是自己背。这次事件明明是该由公安系统主要负责，李达康却把大部分责任推给了区政府。

他越想越气，感觉到心脏明显不舒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药盒，吃了几颗。内心的愤怒久久不能平息。他想不通李达康能偏心到这种地步，赵东来是亲生的，丁义珍在的时候也是亲生的。就我孙连成，感觉连后妈养的都赶不上。啥好事轮不上，出了问题第一个来背锅。”

“领导，回区里吗？”司机问道。

孙连成沉默片刻，突然说：“不，去省政府。”

司机愣了一下，通过后视镜看了孙连成一眼，“去省政府？”

“对。”孙连成下定决心，“你们都把我当继子，那我就去找我亲爸！

车上，孙连成给陈立言的秘书打了个电话，约好了汇报时间。到达省府时，秘书已经在门口等侯。

“孙区长，领导正在会见国资委的同志，大约十五分钟后有空。您先到接待室休息一下。”

“谢谢，邓主任。”孙连成点点头。

十五分钟后，孙连成被引入陈立言的办公室。陈立言正在批阅文档，见他进来，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连成啊，什么事这么急？”陈立言示意他坐下。

“常务，我是来请罪的。”孙连成低着头，“光明区出了这么大的舆情事件，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陈立言笑了笑，“是为了那个记者直播被抓的事吧？我已经知道了。沙书记很重视，要求严肃处理。”

“常务，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但我也有难处。”孙连成开始倒苦水，“您知道我在光明区的处境，名义上是区长，但实际上很多事我都做不了主。之前丁义珍在的时候，我在区政府就是摆设，区委各种决策经常不经过区政府。现在丁义珍不在了，光明分局杨副局长又是市局赵东来推荐。这次行动，我完全不知情，但现在达康书记却要我负责……”

陈立言静静听着，不时点头。等孙连成说完，他缓缓开口：“连成啊，你的处境我理解。李达康同志工作作风比较强硬，赵东来又是他一手提拔的，你在中间确实难做。但这次事件，既是个挑战，也是个机会。”

“机会？”孙连成不解。

陈立言看了看孙连成。“瑞金书记、育良书记、雨宣部长都批示要严肃处理，这就是你的尚方宝剑。你可以借此机会，对光明分局进行整顿。光明分局既然程序不合规、办案又明显违规操作，区委、区政府要借这个机会大力整顿光明分局，将那些政治觉悟较低、业务能力有限、不能与区委、区政府保持高度一致的同志就地停职调查。安排一批业务能力强、讲政治能高度领悟区委、区政府政策的同志上”

孙连成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下来，“可是李书记那边……”

“据我所知，光明分局局长只要不兼副区长就属于正处级，正处级不是区委常委会同意，市委组织部备案就行了。”陈立言继续压低声音，“京州不稳定，经济起不来；你让省委、省政府怎么满意京州党政班子工作。特别是之前gdp增长和增速能掩盖部分违规行为，现在这两件事暴露出来，恰恰说明京州市委只注重gdp、不注重程序合规的工作方式是不合理的。这次事件正好暴露了这个问题。你按规矩办事，我们省政府会支持你的。”

孙连成感到一阵兴奋，但很快又想起另一个难题：“可是李书记还要求我必须稳住京州中福和长明集团，不能让他们撤资。光明峰项目二期现在需要大量资金，这两家企业已经表示如果不尽快解决营商环境问题，就要重新考虑投资计划。”

陈立言沉思片刻：“你可以借此机会，要求京州中福先把那五个亿的棚改区整改资金拿出来。他们要是尤豫，你就暗示现在舆论压力大，如果不配合工作，你可能被迫要去查长明集团的问题。中福和长明经不住查，纵观长明集团发家史，它就是站在中福肩膀上发展起来的，说不好听的就是吸国有资产的血液成长起来的。在利益攸关之际，林满江会知道轻重的。关于长明集团自己的意见那就不重要，你孙连成还搞不定一个长明集团？”

孙连成恍然大悟：“常务，长明集团不搭事，只要中福不参与，我一巴掌就能啪死他。谢谢常务指点。那光明分局领导班子方面，常务有合适人选吗？我这实在没有合适的同志！”

陈立言喝了一口水，似笑非笑地看着孙连成。“连成，问问祁厅长，谁最熟悉光明区的环境。这个特殊时期，找个不熟悉的会眈误事情。””

“记住，”陈立言郑重地说，“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你现在有省委批示撑腰，可以大胆工作，但也要注意团结同志，不要让人感觉你是趁火打劫。”

“明白，我一定把握好分寸。”

离开省政府，孙连成感到前所未有的明朗。他立刻让司机开车回光明区，路上就和祁同伟通了电话。

“祁厅长，我刚从常务办公室出来。常务让我问问你，你那边有谁熟悉光明区环境，还能紧紧围绕省政府的同志，比如原分局局长程度同志，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祁同伟接电话前还在纳闷，孙连成怎么会和他通电话，原来都是自己人啊。“孙区长，恭喜恭喜啊。程度同志经过这些时间考验，仍然是一名有党性、有原则的同志。近期在执行省政府下达各项任务过程中都能主动作为、积极应对；我建议可以任命他为光明区副区长，兼光明区委政法委第一副书记、光明分局党委书记、局长、督察长。”

孙连成顿了顿，祁同伟打得一手好算盘啊。直接借着东风让程度起飞一段。

“祁厅长，省厅意见我们区委、区政府会认真考虑，关于副区长人选，我们也会认真向市委推荐。”

祁同伟点了根烟。“孙区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步不到位，后面再到位就难了。而且此刻一步到位，对于你今后开展工作也是一个助手。最重要的是能让常务看到你的能力价值。常务年龄摆在那，我就不多说了；想紧紧围绕在常务身边的同志不计其数啊，要让常务发现我们价值才是最内核的工作”

孙连成挂完祁同伟的电话后，终于知道他和其他人的差距在哪里。祁同伟的政治敏感度比他要高。祁同伟能坐在如今这个位置，还能坐得非常稳，没两把刷子根本不可能。坊间传闻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