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政府秘书长带着陈立言来到他的办公室。办公室内空气弥漫着新装修材料的淡淡气味；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光可鉴人，代表着某种权力的肃穆，沉甸甸地压下来。
省长，你看办公室还要调整和采购的吗？省政府副秘书长刘青河小心翼翼的问着。
秘书长，这个没超标吧？你可不能让我犯错啊！
刘青河急忙解释道：省长，一切都是按照《内阁下发的办公用房标准》严格执行！
陈立言坐在那张像征权利的真皮座椅上，扫视了一圈后；秘书长，辛苦了，布置的非常好！
敲门声轻响三下，得到许可后！省政府秘书长钱大同几乎是踮着脚尖进来的，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躬敬笑容，手里捧着一摞厚厚的文档袋。
“常务，欢迎您到任！办公室还缺什么，有什么不习惯的，您随时指示。”钱大同的声音圆润温和，每个字都象是精心打磨过，“这些是近期需要您过目的急件。
另外，按照惯例，您需要选定一位专职秘书和司机，这是初步筛选出来的人选简历，请您审定。
陈立言微微颔首。司机我自己带来了，到时候让刘秘书长带他去办手续，顺带把我住房的钥匙给他，让他布置一下。
然后伸手接过那摞关于“人”的文档，感觉比任何发展规划文档都要沉重。在汉东这潭深水里，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一双眼睛，也可能是一道陷阱。
他挥挥手让刘青河先去忙，招呼钱大同坐下。递了一根烟过去；刘省身体还好吗？什么时候从北京回来？
多谢常务关心，省长那是老毛病了；说着钱大同电话响起来，来电显示“刘省”。
在陈立言的示意下，钱大同接起电话；“领导，我正好在常务办公室汇报工作，常务一直牵挂您的身体”
好好，我就把电话给常务！说着就用手握着手机收音部分。对着陈立言说，常务，刘省说想和你通个电话！
陈立言直接拿过手机放在耳边：“刘省，你好啊，我刚刚和钱秘书长约你时间，说来找你汇报工作。”
电话那边笑了笑。立言，我和天逸是同学。我当年也是在北西当知青！您就大胆放手就干。钱秘书长是我从临江带过来的，对省府情况基本都清楚！赵安邦和王政你要注意点，我这些年，身体不大好，本来去年就要退，可惜你们成长太慢；我这个糟老头子又常年在京都；院里杂草自然而然就长起来了，但是整个院子都是可靠的，几棵杂草你来就替我，也是替你自己割一割。
“刘省，我明白了，您注意身体，我下次回京都我在找你汇报工作。电话挂断后将电话还给了钱秘书长。
然后独自翻阅起秘书简历；一份份掠过，照片上的人个个精神斗擞，履历光鲜。那些关系户，都被钱大同标注着隐晦的推荐语；有的出身名校，在关键部门历练镀金；有的笔杆子犀利，是大材料的一把好手。人员推荐非常全面，变相说明钱大同非常上心。
陈立言目光停留在一份异常单薄的简历上。邓一川，35岁，在省政府办公厅综合处干了整整12年，竟然还只是个三级主任科员（副科）。简历上有任何显赫的家庭，耀眼记录，甚至连获奖情况都寥寥无几，只有一行行按部就班的岗位调动和几句程式化的考评“称职”。在进步神速的省政府内核部门，几乎等同于“无能”或者“毫无根基”的代名词。
陈立言的指尖在这份简历上敲了敲，脑海里闪过前世刚参加工作时，因为没有背景而被晾在冷板凳上的那些年。只能靠一点业务能力苦苦支撑的憋闷。他太熟悉了。
就是他了。陈立言在邓一川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钱大同看到简历后，眼神里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高效地办理了调动手续。
消息传出，许多人感到意外，十分羡慕，陈常务年轻有为，加之刘省长长期在京都休养。可以说陈常务就是省府一把手。那作为他的秘书就是省府“二号首长”鱼跃龙门也不过由此！
当天下午，邓一川被引荐到陈立言面前。穿着半旧但极其整洁的西装，脸上带着长期的谨慎生活磨砺出的温顺，但眼神深处却有一股未被磨灭的光。
“常务，您好！我是邓一川，感谢您的信任，我……我一定努力工作，绝不姑负您的期望！”他的话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急促，但态度极为诚恳。
陈立言打量着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一川同志，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邓一川半个屁股挨着椅子边，双手放在膝上，身体绷得笔直，老实回答：“我……我不知道。比我优秀的同志很多。”
“在这栋大楼里，一张白纸，有时候比写满字的纸更难得。我希望你记住这份干净，保持下去。跟在我身边，眼睛要亮，嘴巴要严，手脚要干净。能做到吗？”
邓一川猛地抬头，眼框瞬间有些发红。他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坚定：“能！省长，我一定能！我用党性向您保证！”
陈立言点点头：“好，去熟悉工作吧。先把关于大风厂员工股权纠纷的所有卷宗，找出来给我。
邓一川的效率极高，不到一个小时，一摞厚厚的卷宗摆在了陈立言的案头。还有他整理出的清淅摘要。陈立言快速翻阅着背后纠缠不清的利益网，再次清淅地浮现出来。解决股权问题，支付那笔迟到的四千万元，是稳定人心的第一步，更是他新官上任必须烧旺的第一把火。
这笔钱，不能让京州市出，还是要让山水集团出。
陈立言拿起红色的内部电话，拨通了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同伟同志，我是省府陈立言。请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他的声音平稳，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