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亮,夜空之中的星星还未隐去,远处的鸡鸣声却是此起彼伏。
方家后院之中已经是灯火通明,家仆各自分工清扫庭院,婢女端着热水出入厢房。
方成身穿青色单衣正在院中站桩,他左臂如长猿揽月,右拳收于腹前,势若藏锋,双腿微曲,似坐非坐,远远望去宛如灵猿蓄势待发。
一炷香后,他左脚前踏,马步稳立,左臂后收,腰身骤转,脊椎如龙骨寸寸爆响,顺势右拳直出,若黄龙捣海。
他的身姿沉稳,呼吸悠长,姿态转换间动作流畅自然,身法精妙。
随着这套桩法站定,方成又接连更换了三式桩功,在院中站足了大半个时辰
忽然间,他体内有弓弦之音隐约传出,周身的筋肉在皮下起伏不定,体内气血翻涌,随着最后一式桩法的站定,这声音越来越响,似是雷鸣般,这是体内的大筋锻炼到极限的征兆。
方成面色一正,化五式静桩为拳法,以极快的速度将五式桩法重新舞动。
他身法如电,拳风破空,隐隐有轰鸣之声。
一遍、两遍、三遍……
直到体内传出极为厚重的惊弦声,方成顿时面露喜色,这才缓缓开始收功。
此刻他额头密布汗水,身上气雾蒸腾,周身筋骨齐颤,缓缓收势站定后,气息一吐便是化作雾箭直击三尺,凝练不散。
一旁的娇小侍女面色红润,连忙拿着一件刚从热水中拧干的棉布毛巾走上前来,高高递起。
方成伸手接过,先是简单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便开始往屋内走去。
“巧儿,我爹那边起了吗?”
“公子,老爷已经起了,说要等您一起吃早饭。”
巧儿接过方成丢过来的毛巾,跟着就走进了屋内。
方成微微颔首,今日这早饭怕是吃不好,不过事情已定,就算父亲生气骂他一顿,他也并不在意。
回到房间中,屋内也早已备好热水洗澡,方成突然喊住巧儿。
“巧儿,将我昨日带回来的官服拿一套放在一旁,我等会要穿。”
“好的,公子,您不用我给您搓背吗?”
巧儿正要跟着进入侧房,却发现方成已经将侧房的门关上了,便有些愣神。
但屋内方成的声音很快便传了出来。
“不用,今日有事。”
……
方家后院的堂屋中,方时远正在饭桌前来回走动,他一身深色金纹锦衣,腰间盘着一条镶金腰带,看上去便极为富气,腰间垂着的玉珏随着踱步叮咚作响,清脆悦耳。
只不过,此刻他的眉眼间却是囧成一团,不停的唉声叹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直到察觉有人前来才板起脸。
但下一刻,他看见来人穿着胸口有凶兽图案刺绣的青色锦服,脸色便更是直接黑了下来。
方成快步走进堂屋,看着一桌子的早饭丝毫未动,面露疑惑。
“爹!你怎么不先吃?”
“吃吃吃!你爹我怎么吃得下!”
方时远原本阴沉的脸色此刻愈发深沉,嘴里嘟嘟囔囔地吐出一堆话来。
“小成啊,你不想经商我让着你,你自小想习武我也同意了,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爹没一件事不答应的!”
“可你为何偏偏一定要去这靖安司啊!”
“我可就你一个儿子啊!”
“这靖安司可是个不安稳的,三天两头就有人折损,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方家可就绝后了啊!”
父亲在耳边絮絮叨叨,方成却根本不在意,只因这些话他最近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将口中的包子快速咽了下去,方成这才抬起头看着愁眉苦脸的父亲,也是装模作样的长叹了一口气。
“爹啊,不是儿子说你,你才三十六啊!年富力强宝刀未老,你就不能续个弦再生几个吗?”
“我想要个弟弟妹妹都没有,也不知道我造了什么孽!”
“这青元城大户人家的家主,谁没个三妻四妾,儿女成群的,怎么就你守身如玉啊,平日里连青楼都不逛一下!”
“爹,你不会有难言之隐吧……”
“浑说什么!”
方时远一听这歪到没边的话,顿时急了眼,连忙开口打断。
“我那都是为了你,生怕给你找个后娘欺负你,难道你想以后有人跟你争家产打的头破血流吗!”
方成夹起一根腌箩卜喝了口粥,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我不介意啊,这家产爱谁要谁要就好了,给我留口吃的就行了。”
“爹,你要不就收了崔姨做续弦吧,崔姨那样貌品格都是一顶一的,要不是她算半个寡妇,哪里轮得到你个老鳏夫惦记。”
“别人嫌弃她没过门就克死未来夫君,我觉得这太迷信了,明明是那赵澄林花船醉酒掉湖里自己淹死的,能有崔姨什么事,你俩抓紧成了……”
方时远越听面色越黑,此刻已经火冒三丈,猛地拍了下桌子。
“你这是什么混帐话,哪有儿子给爹找婆娘的!”
“不对,你别胡搅蛮缠,现在说你添加靖安司的事呢,你今天就给我去把官辞了!”
见父亲这么快又将火烧回来了,方成一口包子差点噎住,看这样子今天这事不摊开是过不去了,喝了口豆浆将嗓子口的包子咽下,方成则换了话风。
“爹,昨天刚选上的靖安司,今天就辞官,你当靖安司是咱家开的啊,我今天辞官那怕不是要定个藐视朝廷的罪名,到时候要下大狱的!”
“你爹我在青元城又不是白混的,你去辞了就行,王总旗那我自会给他赔礼道歉,而且你让出个空缺人家说不定有多高兴,说不定转手又能卖个几百两银子!”
方时远一个普通人能在青元城白手起家,自然不是凡俗。
虽然方家比不上青元城里那些大家族,但也算得上大户人家了,这样的人,与青元城一些官员多少都有来往,自然不会被儿子这种拙劣的借口堵住。
方成叹了口气,自己这爹也不知道为何就这么认死理,非守着自己这棵独苗。
既然绕不过去,方成只能打算和父亲谈一谈未来了。
“爹,我志在学武,你看咱们家空有钱财没有武力,你这生意再做大一点就怕要家破人亡了。”
“你看天下之大,哪里学武最简单,只有朝廷的靖安司了,所以这靖安司我一定是要去的,我已经锻筋大成,锻筋圆满也快了,但是我淬骨的功法迟迟弄不到,难道我只能卡死在锻筋吗?”
“什么,你已经锻筋大成了吗?”
听到儿子的话,方时远顿时惊的站了起来,他自己虽然不通武学,但是基本的境界划分还是很清楚的。
练肉、锻筋、淬骨……。
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刚练两年,便快锻筋圆满了,这样的进度,也就那些青元城中传承百年的大家族天才能压过他了。
方时远罕见的露出尤豫神色,有些不安的围着饭桌走了起来。
自己家的生意其实早就可以扩张的,但是他不敢,究其原因就是方家底蕴不足。若是自家的生意再大上几分,那怕就会遭人惦记了。
“淬骨的功法,我会再想想办法,不一定要进靖安司的,靖安司那里折损率太高了,万一……”
“爹,你在说什么胡话,除非我入赘城中的大家族,不然谁会将功法外传。”
方成很显然不看好父亲,他生有宿慧,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帮自己的父亲了,但也正是如此他知道靠着做生意是改变不了自家局面的。
“这些年青元城的局势翻来复去,但唯有那几家从未动摇,究其原因不就是他们掌握了淬骨,甚至脏腑境的功法、药方、药材!”
“而且靖安司的职位大多数家族传承,这个校尉的职位我弄来的容易吗!”
方成拿起一旁的汤药盅喝了起来,将里面的气血汤喝完后,便取餐巾擦了擦嘴巴,站起身来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官服,看着愁眉苦脸的父亲,伸手拍了拍父亲的肩膀。
“早饭我吃完了,我得去报道了,爹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续弦给我再生几个弟弟才是正事!”
方时远眼睁睁的看着走远的方成,忽然间就骂骂咧咧了起来。
“臭小子,倒反天罡!”
“让我续弦,行!明天我就娶个进来,到时候生几个大胖小子,看你急不急!”
父亲的吐槽方成没有听见,但听见了也并不在意,他的眼前浮现出一本奇特的书,书封翻开的第一页便是他的信息显示。
【方成】
【修为】:锻筋
【功】:金甲功(圆满)、灵猿锻筋功(大成)
【法】:通臂拳(圆满)、破阵枪(大成)
【血脉精髓】:0
“十八年了,这金手指我竟然都还没派上用场!”
“你知道我这十八年是怎么过的么!”
方成看着眼前的字幕微微叹息,自己的金手指能提取血脉之力,借此加持己身,甚至还能吸收血脉精髓给自己的功法提升进度。
但十八年了,方成杀过鸡宰过猪,但愣没有找到一个有血脉之力的存在,这意味着眼前的金手指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能观察进度面板,虽然有点用但不多。
直到他一年前翻到一份古书,这才明白他的血脉模板有可能从何处获得。
那便是妖!
妖兽、妖禽、妖鱼……等等这些,他们的统称都是妖,妖有血脉之力,可以借以传递至后代。
血脉之力便意味着,妖可以在不特意修炼的情况下,只凭着自然成长就能强大起来,甚至还会天赋法术,有种种神奇之用。
但青元城只是个小城,妖这类东西很是少见,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碰到,就连书中看到的信息也是偶然所见。
方成有些怀念前世的互联网了,至少大多数信息都可以在网上流通,而在此世,就算是前几天在城西发生的事,若未特意打听,身在城东的方家也未必知晓。
正因如此,方成对于妖的存在知之甚少,也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若是偶然碰到一只普通妖兽能不能拿下。
在方成知道血脉之力的方向后,他便将目光转向了朝廷的特殊势力靖安司,他们的职能正是专门捉拿犯罪的习武之人,又或是击杀袭击人类的妖兽。
而且靖安司内有着皇朝武库支撑,功法武学包罗万象,亦可以解决自己的武学之路。
但正如他对父亲所说,靖安司每个县城的职位数量是有限的,而且很多都是家族传承。
为此他筹谋了许久,终于弄到了一个校尉之职,今天就是上任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