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伍德沃德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门开了，高仇向那张挂着轻松微笑的脸，探了进来。
看到这张脸，伍德沃德的眼皮又是一阵狂跳。他下意识地，就把手边那瓶速效救心丸，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嗨，艾德。”高仇向走了进来，随手把门带上，然后，将那张轻飘飘的a4纸，放在了伍德沃德的面前。
“来，给你看个好东西。”他笑得像一个准备跟朋友分享新买的手办的小孩。
伍德沃德疑惑地低下头。
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那张纸上那一排排名字时，他脸上的血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他只看了三秒钟。
然后，猛地抬起头，看高仇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刚抢劫了英格兰银行的疯子。
“高高教练！！”他甚至忘记了伪装，声音都因为震惊而变了调，“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名单啊。”高仇向一脸无辜地指了指那张纸，“还能是什么意思？优化，裁员，清洗。把这些人，都给我卖了，或者租出去。”
“卖了？！”伍德沃德感觉自己的血压，在一瞬间就冲上了二百五，“全全都卖了？！”
“高教练！您知道这些人是谁吗？！桑切斯！他的工资是全队最高！当初为了得到他，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现在卖，我们会亏得连底裤都不剩的！”
“还有斯莫林！斯！他们都是英格兰国脚！是俱乐部的宝贵资产啊！”
“就这么卖掉，转会市场上根本不可能收回成本！董事会会杀了我的！真的会杀了我的！！”
伍德沃德的情绪，几乎失控。他挥舞着手臂，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写满了属于一个精明商人的，对于“亏本”这件事最原始的恐惧。
高仇向看着他这副快要急出心肌梗塞的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施施然地走到办公室的会客区，一屁股陷进了那柔软的沙发里。
他甚至还悠哉悠哉地端起了伍德沃德那杯己经凉透了的红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艾德，放轻松。”他放下茶杯，用一种无比淡定的语气说道，“喝口茶，降降火。天，塌不下来。”
伍德沃德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高仇向，感觉自己根本无法跟眼前这个东方人沟通。
一个是沉浸在商业逻辑里，满脑子都是“资产”、“报表”、“亏损”的ceo。
另一个，则是手握剧本，把这一切都当成游戏在玩的“神棍”。
两人之间的对话，堪称鸡同鸭讲的典范。
“您您让我怎么放轻松！”伍德沃德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哭腔，“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高仇向看着他，神秘地笑了笑。
他伸出右手，捏了个兰花指，然后又迅速伸开，装模作样地掐算了起来。
“艾德，别着急。”他闭上眼睛，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你看着，桑切斯虽然踢球不行，薪水高得离谱，但他自带的商业价值，和他那身性感的腱子肉，还是有市场的。”
伍德沃德愣住了，他完全不明白高仇向在干什么。
“我掐指一算”高仇向的眼睛，猛地睁开，迸射出一道让伍德沃德心头一颤的精光。
“三个小时之内。”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的私人电话会响起。”
“打电话给你的，会是来自意大利国际米兰俱乐部的体育总监，皮耶罗·奥西里奥。”
“并且”他拖长了语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们，愿意承担桑切斯一半的工资。”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伍德沃德呆呆地站在原地，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听到的，不是一份商业谈判的预案，而是一段来自东方的，古老的，无法理解的神秘咒语。
三个小时内？国际米兰？总监奥西里奥？还愿意承担一半的工资？
这这怎么可能？！
桑切斯那份每周五十万英镑的惊天合同，是全欧洲都知道的烫手山芋！哪个俱乐部会傻到愿意去接盘，还主动承担一半的工资？除非除非他们的老板被外星人附体了！
“高高大师”他结结巴巴地，试图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去吧。”高仇向挥了挥手，姿态惬意，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回你的办公室，看着你的电话，然后，等着见证奇迹。”
伍德沃德失魂落魄地，如同一个梦游的僵尸，拿着那张名单，一步一步地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桌上那部黑色的、专门用于私人联络的手机。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一个小时。
伍德沃德坐立不安。他一会儿站起来，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一会儿又坐下，死死地盯着那部手机，眼神仿佛要把它烧穿。他甚至忍不住拿起手机，检查了好几次，是不是自己不小心调成了静音模式。
他的脑海里，两个小人正在疯狂地打架。
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代表着理性的商人小人，在他的耳边大喊：“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是商业！不是算命！那个中国人一定是在耍你！他是个骗子！”
另一个穿着长袍，戴着高帽，代表着被神迹冲击过的信徒小人，则在他的另一边反驳：“闭嘴！你懂什么！你亲眼见过他如何让拉伊奥拉咆哮！他是神！他说有，就一定会有！”
这两个小人，在他的脑子里，打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
第二个小时。
伍德沃德己经开始不停地看表了。
他平均每隔三十秒，就要看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己经跟秒针的跳动，完全同步。
“滴答，滴答，滴答”
每一次跳动，都像一记重锤，敲击在他脆弱的神经上。
他额头上的冷汗，己经汇成了小溪，顺着他那光洁的额头，滑落下来。
他甚至开始怀疑，高仇向是不是偷偷在他的办公室里，安装了什么窃听器或者监控探头，就为了看他现在的笑话。
两个小时五十分钟。
伍德沃德几乎要绝望了。
“果然果然是骗我的”他喃喃自语，一种巨大的、被愚弄后的屈辱感，涌上了心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不科学我就不该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
“叮铃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撕裂空气的电话铃声，毫无征兆地，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他安静得可怕的办公室里，骤然炸响！
伍德沃德的身体，像触电一般，猛地一弹！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涌向了大脑，又在下一秒，瞬间凝固！
他僵硬地，如同一个生了锈的机器人，一寸一寸地，低下了头。
看向了那部，正在他桌面上疯狂震动、唱歌的手机。
屏幕上，亮起了一串来自意大利的陌生号码。
而在那串号码的下面，一行由他自己亲手备注的，刺眼的，仿佛带着魔力的名字，正闪烁着致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