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的话音很轻，却在这片死寂的灰白空间里，清晰地传入赵无极和夏凝霜的耳中。

什么是新时代的“规矩”？

赵无极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第一次浮现出无法抑制的惊怒。

他引以为傲、镇压了一个时代的【万法禁绝】，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居然成了一个笑话。

对方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那不是能量，不是异能，甚至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种法则。

那是一种……更底层的，更蛮不讲理的，如同“定义”本身的力量。

“妖言惑众！”

赵无极怒喝一声，强行压下心头的骇然。

他绝不相信，自己坚守了数百年的“道”，会被一个毛头小子轻易颠覆。

“老夫承认，你很诡异，你的力量体系闻所未闻。”

“但天门的传承，岂是你能想象的！”

“今日，就算拼上这条老命，老夫也要将你这等‘异端’，彻底抹杀！”

他苍老的身躯中，爆发出一种决绝的气息。

那是燃烧生命，点燃灵魂的光！

他满头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枯槁，如同风化的朽木。

他原本挺拔的身躯佝偻下去，皮肤上浮现出深刻的皱纹和死寂的斑点。

仅仅一瞬间，他仿佛跨越了千百年的时光，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将自己剩余的所有寿元、所有气血、所有神魂，全部献祭！

只为了催动一件，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天门真正的终极底蕴。

嗡——

一柄虚幻的、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呈现出灰蒙蒙光泽的短刃，从赵无极枯槁的掌心中缓缓浮现。

它没有锋芒，没有杀气。

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周围的空间就开始出现细微的、不稳定的褶皱。

夏凝霜只是看了一眼那柄短刃，就感觉自己的思维出现了断层。

她前一秒的记忆和后一秒的记忆，竟然无法完美衔接，中间出现了一段空白。

这是什么东西？！

“天门禁器……因果之刃！”

赵无极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仿佛两块粗糙的岩石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死亡的腐朽气息。

“此刃，不斩现在，不斩未来。”

“它会沿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斩断你的‘过去’！”

“苏阳，你就算此刻再强，又如何能抵挡来自过去的绝杀？”

“你会被从‘因果’的根源上彻底抹去！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任何人记得你，你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将归于虚无！”

这，就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强的底牌。

一种涉及到时间与因果律的，近乎无解的攻击！

你无法防御，因为攻击并不落在你现在的身体上。

你无法闪避，因为“过去”的你，早已被锁定。

这是一种必中的，必杀的，宣告“事实”的裁决！

“死吧！”

赵无极用尽最后的气力，将那柄【因果之刃】对准了苏阳。

没有投掷的动作。

没有破空的声音。

那柄灰色的短刃，只是轻轻一颤，就从原地消失了。

它已经出发，前往了属于苏阳的“过去”。

也许是十分钟前，他刚刚踏入这里的时候。

也许是一天前，他还在学院里的时候。

甚至可能是十年前，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

赵无极的脸上，露出了大仇得报的狰狞笑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眼前的苏阳，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得透明，然后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彻底消散。

然而。

一秒过去了。

苏阳还站在那里。

三秒过去了。

苏阳依旧站在那里，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五秒过去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不可能……”

赵无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不解。

【因果之刃】呢？

他献祭了一切发动的至强一击呢？

为什么会失效？

难道连因果律，都对这个怪物无效吗？

“时间……”

苏阳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而淡然。

“很有趣的玩具。”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食指。

就在他的指尖前方一寸的虚空中，那柄消失的【因果之刃】，悄无声息地显现了出来。

它正在以一种超越思维的速度，疯狂地刺向某个未知的“过去”。

但在苏阳的面前，它的所有动态，都被定格。

它就像琥珀里的虫子，被凝固在了这一瞬间。

夏凝霜看不见那柄刀。

但赵无极看得见！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禁器，被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的伟力，强行从“时间长河”里拖拽了出来，钉死在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上！

“你……你到底……”赵无极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你说，斩断过去？”

苏阳看着指尖前那柄疯狂震动，却无法前进分毫的灰色短刃，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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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

“在我的规矩里，时间，不是一条只能向前流淌的河。”

他的手指，终于轻轻地，点在了【因果之刃】的刀尖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法则崩溃的轰鸣。

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咔”。

在赵无极惊骇欲绝的注视下，【因果之刃】上的无数符文，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倒转！

是的，倒转！

它前进的态势，被强行逆转了！

它不再是冲向苏阳的“过去”。

而是掉转方向，沿着它来时的“因果线”，冲向了它自己的主人——赵无极！

“不——！”

赵无极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想躲，但身体早已油尽灯枯。

他想防，但这是他自己创造的、理论上无法防御的攻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灰色的短刃，没入自己的眉心。

没有伤口。

没有鲜血。

赵无极的身体，从脚下开始，一点点化为灰白色的粉末。

他的生命，他的存在，他的一切，都在被自己的力量，从“过去”的根源上抹除。

“原来……这才是……新时代的……规矩……”

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句，充满了无尽悔恨与茫然的呓语。

话音未落，他的整个身体，连同那献祭了一切的灵魂，都彻底化作飞灰，消散在了这片【万法禁绝】的领域之中。

随着他的死亡，灰白色的领域寸寸碎裂。

周围的景象重新变回了天门总部的奢华客厅。

仿佛刚才那片禁绝一切的虚无空间，只是一场幻梦。

可客厅中央，那一大捧细腻的、灰白色的粉末，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腐朽气息，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位活了数百年的王座强者。

天门的门主。

旧时代的守护神。

就这么……没了？

夏凝霜怔怔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从赵无极燃烧生命，发动禁器，到他灰飞烟灭。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而苏阳所做的，仅仅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指，镇王座！

苏阳收回手指，看都没看地上那捧骨灰，径直走向客厅深处。

那里，有一座通往地下的暗门。

“走了，去收战利品。”

他的声音，将还处于巨大震撼中的夏凝霜唤醒。

“啊？哦……”

夏凝霜连忙跟了上去，脚步还有些虚浮。

她看着苏阳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男人，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他的极限，又到底在哪里？

暗门之后，是天门数百年积累的宝库。

各种天材地宝、神兵利器、珍贵典籍堆积如山，任何一件放到外面，都足以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但苏阳的目光，却直接越过了这些，落在了宝库最中央的一个水晶展台上。

展台上，静静地躺着一块巴掌大小的，布满了玄奥纹路的银白色金属残片。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但苏阳在看到它的第一眼，【绝对指令系统】就给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应。

他走上前，将金属残片拿起。

一行信息，自动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检测到“方舟计划-曲率推进引擎”核心残片。】

【上古文明遗物，蕴含超维空间跃迁技术的部分基础原理。】

方舟计划？

苏阳的动作停住了。

这不就是他在龙虎山秘境的壁画上，看到的那个，上古人类文明为了躲避“牧神”的收割，而启动的星际远航计划吗？

原来，天门所谓的守护，所谓的传承，从一开始，就和这个计划有关。

他原本以为那只是一个遥远的神话传说。

可手中这块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金属残片，却在告诉他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个计划，是真实存在的！

上古时代的人类，真的造出了能够横渡星海的方舟！